1
一路上,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统统被我华丽丽地无视掉。
可笑的路人甲乙丙丁,你们有没有想过,“眼睛”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?
心灵之窗,可不能用来接收外界的恶意。它们的用处,唯有挖掘与欣赏身边的美丽!
为了正确地利用自己的双目,我从一开始就只盯着自己的妹妹。唯一的目标,就是将她的美丽最大限度地记录在脑海之中。
不管是她俊俏的脸蛋,还是裸露在外的细长小臂,亦或是紧贴在我身上的胸脯。
“哥哥总是这么盯着我,别人会误会你的!”
妹妹低声提醒一句,却被我用微笑一带而过。
误会?最多会认为“这是一个变态”而已——那又如何?变态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!我拥有别人无法获得的强大天赋!
妄想在学校大门之前被终止;同时停住的还有我的脚步。
到了这里,就不得不和妹妹暂时分开。毕竟有一些名为“值周生”的小魔怪,在把守着堡垒的大门。想要通过的话,就必须进行战略性妥协。
其实他们完全就是些战五渣,不足为惧;不过他们还有名为“风纪委员会”的后台,那里可藏着战斗力两万的高级BOSS……绝对惹不起。
“铃音,放手吧。”
我在她身旁耳语一句,试图抽出胳膊。
“我想,再粘着哥哥一会儿……”
妹妹却没有松开手臂,反而缠得更紧了。我当然不能拒绝对方,只有伫立原地,任凭时间流逝。不时有学生经过,看到我们这幅样子,脸上不是暧昧的笑容,就是昭然的妒忌。
平时,她到了校门口就会主动放手;可是今天的铃音比往常更加舍不得我。
为什么?是不是因为她比以往更爱慕我了呢?还是因为,和我共度一个假期,突然分开会产生不适应的感觉呢?
我不禁开始了思维的奔驰。
很久以前,我就有一种领悟:哲学家和妄想者的区别,只在于前者思考的是“人生”与“世界”,后者则是“游戏人生”与“后宫世界”。
也许妄想者的意淫思绪要飘得更远一些也说不定?或许有如此天赋的我,更应该做一个崇高的哲学家?
算了吧!
放着眼前的可人儿不想,那就是暴殄天物啊。哲学家什么的,能比得上妹妹吗?
忽然,手臂的自由感将我从思考中拉回到现实。
我转头看向铃音。她俊俏的脸上写满了“恋恋不舍”。出于爱护和关心,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“放学还会一起的,又不是永远分开。快去吧?”
“嗯!”
重新恢复笑容的妹妹,像从前那样跳着转身,快步走进了学校的大门。
在铃音离开视线之后,我用双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。战斗即将开始,我也必须加油了!
“好,打起精神!”
带着高昂的战意,我大步流星地冲向战场。然而在我即将突破城门时,耳边却响起了令人绝望的打铃声。
门口的拦路小怪将我捕获。Game Over。
……这不科学。我居然、我居然因为刚才的逗留,迟到了!
“跟我们走一趟吧,你这不安分的家伙。”
眼前的男生面无表情,眼神中却尽是嘲笑。
他认识我,因为我是风纪委员会的贵客;我也认识他,因为他是个万年的看门喽啰。当然,他的名字,我是不屑于了解的。
现在只有用高超的表演技术去感动他们了!
我长叹一声,低下头伸出双臂,露出悔恨的神情,像一个知错的犯人。
……看样子对方丝毫不为所动。
一个人拿出那该死的记录手册,另一个人开始询问我的名字——虽然这步骤可以省略掉。
魂淡,我这可是奥斯卡影帝的实力!真是不懂得欣赏的两个骚年。你们也只能在门口充当炮灰了!
我收回手臂,挺直胸膛,大声报出我“白羽”的英名,像一个英勇赴死的英雄,跟着他们的脚步走向教学楼内。
人生自古谁无死?留取丹心照汗青!在罪恶面前,我也绝不屈服!
不过学校内部和往常一样和谐。看来没有什么刀山火海嘛。
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,他们在某个房间停下了脚步,带着阴笑转过头。
……风纪委员审查室!?
放过我吧!求求你们放过我吧!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啊?寻常的迟到,只是批评一下吧?
严厉的盖亚,你又给了我什么可怕的试炼啊!
“又是你。”
踏入门槛的瞬间,坐在领导位置的大姐头抬起头,望向了我。柳叶眉一挑,凛冽的杀气直逼我的胃。
咦,为什么是胃?
刚察觉到不对劲,势大力沉的铁拳已经砸在我的小腹。
那是我消化食物的部位啊喂!你下手要不要这么重!
唔呃……要吐了。
“开学第一天你也敢迟到,高三了,就敢撒野了?”
暴力女如是说道。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愤怒——或许全部都已经凝聚成了拳头的劲道。
原本站在门口的两个喽啰已经吓得退到了门外,“咣当”一声将门合上。
于是乎,我被困在了这个孤立的空间。附赠一只可怕、凶猛、杀气腾腾的雌性动物相伴在身旁。
这位名叫“欧阳杰”的大姐头,也称得上是我的“老朋友”了。
这女人若是完全不动,不开口的话,绝对是另类的美女首选。和我这一米八的身高差不多的她,留着一头帅气短发;五官端正,相貌清秀;小麦肤色的皮肤彰显了青春活力,也展现了独特的狂野之美。
这里我需要再次重复前提:完全不动,不开口时候的她。
不然的话……她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嘛!嗓音低沉且冷酷,开口闭口都带着杀意;时不时地还来上一拳。
这还算是女人吗?不……这还算是个正常人吗?
不管怎么说,我这个妹控可不喜欢她这样的角色。
我居然称呼自己为“妹控”……为了说明问题,我都已经牺牲到这个地步了吗?
在我做脑内解说的时候,对方的拳头又一次地轰在我的腹部。这一拳打得我眼花缭乱,灵魂也从九霄云外猛地钻回身体里。
“小子,在我面前都敢溜号,真的是胆肥了啊。”
“……我错了!”
我深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,诚心地认错。
死女人,你等着吧,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残忍!
“又在想一些令人作呕……的事情了吧!”
欧阳杰的断句完全不是因为脸红心跳,而是由于在全力一击的时候,力量都凝聚在了拳头上,无法发声——这一次看起来比刚才的两拳还要凶猛。
这是要杀人的劲道啊!
“对,对不起!咳咳……再打我可就要死了啊喂!”
我急忙后撤一步,摇晃双臂,并开始胡乱地大喊大叫,时不时还猛地咳嗽一下。这些看似无谋的动作,其实是蕴含了我全部智慧的绝地反击!
果不其然,她停下原本的动作,转而闪电般地捂住了我的嘴。接着,欧阳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着。
“小子……我今天饶过你。如果你明天还敢迟到,一定罚你双倍的。”
欧阳一边说着,一边缓缓放开了我;同时侧过耳朵,似乎在集中精神听着门外的脚步声。
嘿嘿,和我所预料的分毫不差。任你权威再大,也会害怕老师的责问吧?
在我得意洋洋的时候,她却忽然抬起手臂,猛地拍向桌子。巨大的声响差点把我吓倒在地。
“回答我!”
“是,是!我再也不迟到了!”
说实话,欧阳杰是学校里唯一可以针对我的人。她过于冷血,以至于我的花言巧语都没了作用……
这成语用得不是很对啊。一定是她把我的智商打低了。
肺腑之言!对,她从来不会被我的肺腑之言所感化!
“还不走?开学典礼就快了。你想被校长点名批评迟到吗?”
我还在幻想着为自己辩护的时候,欧阳杰已经拿起她的单肩挎包,走到了门口。
“走,一定要跟着大姐头的步伐前进。”
我恭维奉承一句,却暗地里对着她做了个鬼脸。谁会输给你啊,恶女!
……十分钟后。
来到操场的时候,体育老师已经开始了整队。看这个情况,我们到得确实有些晚。
我和欧阳杰低着头,快步走向了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,接着从两班之间的空隙中冲到最后一排。
呼……没有真的迟到就好。
我带着这种想法,站到班级之中最后一排。大姐头没有说话,却不合逻辑地站在了我的身后。
喂喂,女生应该是站在那边的,你搞错了吧?难道你是爱上我了,所以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吗?
“少啰嗦,你这二货。”
我内心的想法似乎被什么声音回答了。接着,一股冰冷的气息缠绕住了我的双脚,好像要将我拉扯到地面以下似的。这使我我立刻明白了刚才的妄想是多么愚蠢。
不过话说回来,还真是可怕的意念啊……
不久之后,开学典礼正式开始。除了平时早训的步骤以外,还增加了校长和学生会长的讲话。
升旗过后,一个白头发的糟老头子颤巍巍地走到台上,缓缓掏出胸口的一沓演讲稿,提了提老花镜;接着居然又用拳头对着嘴巴,轻轻地咳嗽几声。
……校长,你丫到底要做多少动作才能开始啊!
我从小学开始就认为,开学典礼是一群无聊的家伙用来打发时间的仪式。今天、现在,又一次证明了我伟大的猜想。
台上这位七十多岁的老爷爷,说话慢得就跟蜗牛爬行一样,听起来就像在念着催眠的咒语;最夸张的是,他手里的演讲稿目测也有十几张的厚度。
这是要从早上说到中午的节奏吗?
无聊的我打了个大呵欠,但刚“呵”到半路,后脑就被谁敲击了一下。
皱眉回头,我的不满和愤怒立刻转变成微笑和献媚。
差点忘记了……站在我背后的人,是欧阳大姐头。
高二开始的时候,我们还并非同班;期末考试过后,她却硬是闯进了我所在的“最优秀”班级。
这个引号并不是反讽。我所在的集体,是将学院第一优等生、学院第一思想者、学院第一违纪和学院第一帅收录到了一起的最强集体。
啊,顺便说一句,那四个称号都是指本大爷。承让。
诚然,我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帅公子;同时又是一位品学兼优,擅长思考的好学生。但是为什么大家都不认同我呢?难道是我身边的气场过于孤傲了吗?
唉!当世顶尖的剑客,都是孤单的。没有朋友,独来独往。除了无所不在的盖亚以外,又有谁能懂我?
“白羽。”
是哪个蝼蚁在呼唤本剑客的大名?
“白羽!”
原来是校长啊。
……为什么在台上的校长要点我的名字?
“你干什么呢?”
听上去,他的语气并不是那么和善。我犯了什么错误吗?
大概是被点名的缘故,周围的视线慢慢包围了我。短暂的沉默过后,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哄笑。
“你的口水都流出来了,小白。”
“喂喂,别再‘沉思’了,意淫太多对身体不好!”
“做白日梦也别真的开始梦游啊,白毛!”
同班的几个家伙已经开始了玩笑一般的嘲讽。
女生们大部分都带着厌恶的神色,不声不响地重新转过头。
“啊哈哈,抱歉抱歉。”
笑眯眯地赔礼道歉,我试着摸了摸嘴角。啧,怎么全是口水。我也太不矜持了。
扑打扑打原本就很干净的校服,我郑重地站了个军姿。校长和蔼地点点头,重新开始了自己的讲话。
才过几分钟,我就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。为什么我当时要站军姿?现在可好,一旦有稍许松懈,背后的女人就会给我相应的“提示”。
苦命啊!
足足一个小时,校长才说完最后一句话,而我也听到了潮水般的掌声。那应该是为我的军姿做出的回应吧?一定是的。
正当我想松口气,并且感谢大家的时候,该死的学生会长又上了台。
身后似乎传来了“嘿嘿”的阴险笑声。我能感觉得到,一对可怕的目光正扫视着我的全身,完全没有放松的意思。
难道这个该死的女人就只会取乐于我?
尼玛啊……
什么时候这破开学典礼才能完啊!
2
结束的时候,我发现自己的双腿像两条木桩一样,牢牢地钉在了地上。
太痛苦了……我再也不想站军姿了!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情!解放军叔叔的意志力究竟有多可怕啊?
能回到教室,还多亏欧阳杰善心大发,帮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。
“感谢我吧,白痴。”
“这是谁的错啊!”
诸如类似的吐槽统统略过。
一声闷响,我的屁股真正地贴在了椅子上。接着,整个身体瘫倒,双腿打直伸出桌底,精神完全放松——这才是真正的幸福……
上课后十分钟,我才恢复些力气,重新端正坐姿,将课桌中的书本掏出来。
一片洁白的信封忽然掉落在地上,上面还贴着粉红色的心形粘贴。
莫非是,情书?
……不可能。这绝对是幻觉。
双眼紧闭,又睁开。我并没有看错。那确实是白色的、纯洁无瑕的、也许还会有女孩子暗香的,信封。
我匆忙俯下身子,将信纸拿起、藏好,接着左顾右盼。没有察觉异常之后,我再一次死死地盯住手中的东西。忽然有了一种想大笑的感觉。
等等。天上怎么可能忽然掉下来馅饼呢?
我要矜持。怎能轻易跳进这个甜蜜的陷阱之中呢?要知道我可是孤高的男人,凡人间的情感绝不可能撼动我的钢铁之心。
这话还是等一会儿再说吧,现在我要戳破它的正体!
慢慢地拆开信封,我再一次贼眉鼠眼地扫向前面的同学。很好,没人偷窥我。按捺着激动的心情,我将信封中的薄纸拿了出来。
“致白羽——”
果然是给我的!啊哈哈哈……
“请你中午来一趟楼顶天台,在那里我会等着你。不见不散哦!程楠茜。”
我盯着这手漂亮的钢笔字,心花怒放。
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思绪万千。
楠茜。这名字有两种读法,若是英语名字,那就是“Nancy”;中文名字,就是楠“倩”。
这么取名,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标新立异。程楠茜的母亲,据说是一位来自欧洲的大美人,所以女儿才有了一个可中可西的双关名字。
所谓“有其母必有其女”,这位副会长的相貌自然也是妙不可言。
不过……她不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吗。
难道我又做错什么事情了?还是说,副会长被我的帅气和才学所震撼,要拜倒在我的校服之下?
如果这封信真的是情书,那么——
嘿嘿嘿……哈哈哈哈……
发达了!享福了!万岁!
现在是十一点……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,熬过去,我就可以成为女神的眷属!
不对,是她成为了我的眷属!哼,我要身边的人统统都像程楠茜一样,变成我的御用工具!
“喂,白羽。这道题,你来回答。”
……老师,您能不在我立志人生的时候横插一脚吗?
仅仅几秒,我就看穿了黑板上题目的技巧和陷阱。快步走上去,拿起白色的粉笔随意写了几行,将关键的部分点出来,我重新看向老师。
“很好,看来你今天带着脑袋啊。”
完全正确的解题,也只换得对方的一句莫名嘲讽。全班哄堂大笑,我也毫不在意,晃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置,重新坐下来。
在我眼前的人啊,你们都将成为历史。明智的盖亚将女神送到了我的脚边,我就会尽情地利用她,来创造我想要的世界。
什么?你问我身后的人?
没有啊。我是永远的靠窗最后一排——而且这一排只有我一个学生。用一个词语形容,这就是我的“绝对领域”!
言归正传。无聊的声音一直烦扰着我的思绪。粉笔与黑板的摩擦声、老师的讲课声、学生的提问声、记录声,还有偶尔的鸟叫声、咳嗽声——就是没有美妙的下课铃声。又苦等几个世纪,那赦令一般的急促声响姗姗来迟。
我几乎压不下自己雀跃的心情,要狂奔出去。转念一想,我又放下这股冲动,慢吞吞地收拾着桌子,等了一会儿才站起身。
如果太着急的话,可能会被别人发现。我可不希望神圣的约会被人跟踪。
出了走廊,我蹑手蹑脚地前进着。似乎有许多人都在看着我,不停地窃窃私语。
我施舍给你们最后一次瞧不起我的机会!马上,我就会成为女神的主人!
“哥哥?”
“哦,哦……铃音啊。”
我回过头。三、四楼之间的转角处,铃音正闪烁着可爱的大眼睛,愣愣地看着我。
“你要去哪里啊,哥哥?”
“我……随便走走。”
“今天不陪我一起吃午饭了吗……”
这才想起,以往,我每天中午都要陪妹妹一起在食堂吃饭。不过“和女神约会”当然要比“陪妹妹吃饭”重要很多吧?一定是的。
“抱歉。”
我有些内疚地挥了挥手,低了下头。对方却渐渐走近我,似乎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。
“为什么?哥哥往常都要陪我的。”
“没有为什么,就是这样。或许你也可以在食堂上等我,一会儿我就过去。”
我很自然地说了谎。
现在的我,打心底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这次约会,不管是陌生人、还是同学,甚至是妹妹。这种神秘的愉**,我只想一个人独占。
铃音的话,一定会明白我的感受吧?
“是吗。”
妹妹的声音逐渐冷静,似乎明白了我的执着。
“那好吧。我去食堂里等着哥哥,一定要来哦!”
“嗯。”
不置可否地回答一句,我转过身体。在视线离开的那一刻,我却感觉铃音的表情有些奇怪。
这肯定是我的错觉嘛。我的妹妹一向天真大方,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脸色呢?
真是对不起了,我亲爱的妹妹。你的哥哥,现在将要进行一场名为“人生”的大型考试!如果通过,我就可以实现自己的野望,征服整个校园!
你一定理解我的,是吧?
我已然迫不及待,也无视双腿的麻痹感,箭步冲上了楼梯。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止住脚步!前方再也没有能阻止我的荆棘!
天台,天台,天台!
我终于爬到了学校最顶层,六层。
门上的玻璃小窗,折射出希望的光芒。我仿佛已经看到,一头金黄秀发的西式美女,向我转头招手的瞬间。
“我来了!”
使劲地,将通往天台……不对,是天堂的铁门拉开——
一个人也没有。
“咦……?”
我眯起眼睛,环视四周。天台一共就十几平米的空间,也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。堂堂学生会副会长,该不会躲在长凳的下面吧。
除此之外,就只剩下灰白的地面、涂上绿色油漆的护栏网、无精打采的天空、还有那顶该死的老太阳。
……欺骗一个人,不应该将他最幼稚的地方当成弱点。那会伤到他的灵魂深处的。这么想着,我无力地走到了长椅旁,带着凄惨的笑容坐了下来,闭上双目。看来,又是空欢喜一场。
这算是开学日的贺礼?
呵呵……受伤的总是我一个人。既然如此,为什么不让我钻进地缝里,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呢。我消失了,他们的手段也就都没有用了吧?
大地之母,盖亚哟,你应该可以帮助我的。
“哥哥在这里做些什么呢?为什么放着自己可爱的妹妹不管,要到天台上坐着啊。”
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响起。为什么妹妹……?
睁眼一看,铃音的校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。等等,我似乎见过她这幅装扮……
还没有想清楚问题,我就听到了一声尖叫。
“你明明说过只要有我就不要女朋友的!!”
那声音仿佛能将双耳洞穿。剧痛钻心而来。我忽然觉得耳垂附近有什么滚烫的液体,不自觉地抹了一下。
是血。
“哥哥,你骗我。”
“我,我……”
我想解释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消失了。不,不是声音消失,而是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。
“妹妹,别,别这样……”
为什么她会知道我所在的位置?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想法?
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,现在。
我连滚带爬地逃走,并试着与对方交谈。那还算是我认识的铃音吗?
不过现在的我,恐怕也没有资格评论别人。
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。对妹妹抱着不切实际的幻象,只是因为我没有现实生活中的女朋友。也许我一开始就只是将铃音当成了“女友的代替品”也说不定。
因为这无中生有的一封信,我就打破了和妹妹的约定……呵。我只是个垃圾而已。
但是即使我是垃圾,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变成这副可怕的模样。她双目张大,眼神里全是尖锐的刺芒,口中夹带着低吼,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。
我只能不住地后退,退到护栏网旁,退到角落,并一遍遍地重复着“妹妹”两个字。
但我却无法听到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。
听不见声音的人总是沉默不语。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实感受。
失去听力,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。至少我现在的身体,因为听不到自己的说话声而感到莫名的恐惧。
但是为什么我能听到铃音绝望的嘶吼?难道是心理作用吗?
“跟我,来吧……”
铃音的双手狠狠地把住了我的肩膀,指甲居然划破校服,直接刺进我的皮肉之中。崭新的痛感猛地袭来。
我甚至觉得意识在悄悄远去。
从清晨开始,我与铃音的一幅幅画面闪过脑海。
妹妹的笑容、羞涩、恼火、困扰。
妹妹的美丽、可爱、青涩、活泼。
为什么?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?
为什么?
为什——
3
意识就像被什么吞没了一样。我的脑海中不时地闪过几张画面。
小时候……妹妹和我的感情,并不是很好。但是父母却一直偏袒年龄较小的妹妹,而将我晾在一旁。
大概是六年前的生日,我犯下了什么重大的错误;此后,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亲。
……然后呢?然后我被什么人收留了吗……我又是怎么度过那些时光的呢?
我想从这个名为“回忆”的牢笼中逃脱。那是我不愿触碰的过去。
头脑愈发混沌,睡意却越来越浅。在到达某个临界点的瞬间,我猛地张开眼睛。
光线很弱。一片死寂。干燥且带着异味的空气充斥着这个半封闭的空间。
体育仓库……?
难道今天早上的“预知梦”是真的?呵……这也太讽刺了些。
就像是一出巨大的反转剧。前一幕,还是喜乐融融;到了这一幕,已经败坏不堪。
而我就是这出戏的主角,和观众。我在看着自己的剧变——还真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剧变。
“哥,你醒了?”
铃音……就是她设计的这一出好戏吗。
“那封信,是你放的?”
我尝试着说了一句话。耳朵依旧没有完全恢复过来,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。这个时候,身上的痛觉才缓缓苏醒过来。我的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呻吟声。
“可以这么说哦。”
妹妹微笑着,天台之上的怒火全然消失,仿若隔世。她似乎又变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。但是她口中说出的话,却令我的幻象瞬间崩塌。
“为什么,要做这种恶作剧……”
“如果哥哥不会因此动摇的话,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,不是吗?”
妹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反而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在了我的怀中。还真是巧舌如簧,我可爱的铃音。
“呵……如果你不做这件事情,又怎么可能会让我如此心动。”
你用谁的名字不好,偏偏是程楠茜。她可算得上是校花级别了。
“所以,你的妹妹还没有一个陌生的副会长可爱,是吗。明明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情……”
妹妹的声音中流露出不满。
“所以,你想说什么?”
说这句话的时候,我原本想的是摊开双手。这才发觉,原来我的双手并不自由——它们被什么金属制成的东西反铐在了我的头顶。
现在的我,俨然一副将要被拷问的犯人模样。身体紧靠在墙上,双腿半弯着,腰部不自然地折起——不能坐,也无法站。
“哥哥想不想知道我的目的呢?”
她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三分俏皮,似乎这是一个虐待PLAY。我很清楚,这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游戏。眼前这个白衣少女,一定有什么目的。
“我不想知道。”
随意地回答一句,代价就是被扇了一巴掌。这一下根本不像是出自于柔弱女孩之手。
“哥哥必须知道呢。对不起。”
后面的“对不起”,是用来做什么的?我不解地看着她,心绪凌乱。难道你这么对待我,心中也有愧疚之情?
“我很嫉妒啊。”
“啥……”
“我很嫉妒哥哥的心思啊。”
妹妹的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。绑架了他人的人,居然这么轻易就流出泪水,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。无所不知的盖亚哟,如果你可以听到我的呼唤,请务必要解答我的问题。
“明明我就在身边,还想着恋爱、女人,难道你每天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吗?!”
声音渐渐变大的铃音,好像并不害怕有人从外界经过。也是,在学校都敢明目张胆的绑架,难道还怕人发现吗。
但是她说的话,我却一句都无法回答。
我究竟将妹妹当成了什么?连我自己都不知道。
没错,我是个人渣。我幻想着漂亮女孩子一直陪在我的身边,铃音也是其中一员。我妄想着拥有一个巨大的后宫,就像二次元男主角那样霸道。
“哥哥,你的铃音就真的无法讨好你吗?”
她的脸凑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不,不知道……”
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说出了“不知道”三个字。挨打也是应该的吧?
“唉!”
她长叹一口气,将眼泪抹干净,忽然又发出了奇怪的笑声。
“看来这个问题,哥哥是没法回答了呢。那么我接下来要问的事情,你一定要做出回答哦。”
什么?
“羽翼,在哪里。”
这问题就像一道闪电劈在身上,令我浑身颤抖不已。羽翼……我已经多久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了。
更为关键的是,铃音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?不可能,这不可能的。明明已经被消除了记忆才对……
“你,你在说什么啊,哈哈。”
我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笑出声来。也许现在的我,只有装傻一条路可以通行。也只有傻笑,才能最大限度地平息心中的惊诧。
“我在问,你的‘羽翼’藏在哪里?”
她的声音忽然有了力道,那不是普通的询问,而是带着威胁的逼问。
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!”
我只有继续装傻。这件事情,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消息,不管你怎样虐待我,我都绝不可能说出去。绝不!
这是我做人唯一的底线……潘多拉的盒子,绝对不可以重现人间。
“没想到羸弱的哥哥还有这么坚强的一面呢。”
铃音表扬的语气令我心中一宽。这是要放过我的意思?下一秒,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么愚蠢。妹妹就像变魔术似的,从腰间掏出了一条长鞭。
手铐加皮鞭……?看来真的是要玩虐待啊。
“真的不说吗?我知道哥哥一定明白的,身为妹妹,我不想这么对你。所以求求哥哥,说吧,说吧!”
她的声音很激动,听起来真得很像在关心我。
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继续装傻的奖励,是人生第一次的皮开肉绽。
清脆的鞭响声听起来很悦耳。一瞬间,鲜血就染透了校服左肩膀处。
“啊啊啊啊!!”
剧痛与嘶吼,就像一对好朋友,形影不离。由于肩膀已经先一步被指甲划伤,所以这份疼痛更加地深入骨髓。
妹妹柔弱的身体中,居然存在着如此强大的力量,我从来都不知道。看来,不仅仅是我自己掩埋了秘密,眼前的铃音同样有着自己的小秘密。
我对于眼前的这件事、这个人,已经没法继续吃惊了。从妹妹来到天台的那一刻,我人生中的吃惊已经被透支得太多了。
“脑细胞银行”不再信任我,所以我也没有了继续透支的能力。真是有趣的事情啊。
“哥哥,说吧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啪。
现在的我,只有被审讯、被酷刑的份。虽然这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。
啪!
我甚至无法反应过来,自己究竟是如何理清思路的。
啪!!
一声比一声响,一次比一次疼。她的眼神愈发悲伤,声音也越来越难过。
“求求你了,哥哥,说吧……”
“不知道……”
我几乎睁不开眼,声音也变得软弱无力。但是,我还有精神,我还能坚持……就这么随意被撬开口风的话,我可是没法征服整个学校的……
盖亚,这算不算是继承了您的意志呢。
“对不起。”
正当我自嘲的时候,妹妹忽然再次对我道歉。
还没来得及反应,我的嘴巴就已经被强制张开。接着,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我的上下颚之间。
下一刻,我的舌头被狠狠地夹住。
唔啊啊啊啊……疼啊!好疼啊!!
我的泪腺一瞬间崩溃。眼泪居然不是普通地留下来,而是像水滴一样飞溅而出。
我能用眼睛的余光看到,自己的泪滴砸在地面上,弹射、四散、消失不见。
就像我原本的妹妹,消失了。
“哥哥,拜托,拜托你!说吧,不说的话,我还要用更多的手段……求你了!”
同样面容的女孩子,蹲在了我的身边,在我的耳旁轻语。
“哥哥,我的好哥哥……”
这声音真可爱。
这声音真可怕。
刺痛由耳内传来,直到灵魂深处。我的身体不由得一阵战栗。
现在的铃音,声音具有什么力量。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,好像能将声音转化为凝聚的能量,当作武器。
她是铃音……?
还是一只长着铃音面孔的怪物……?
身处危机的我,还能冷静地分析着她的身份——我可真是个不寻常的男人啊。
哈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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